“买了几百块拍立得相纸，一盒都没收到，现在也联系不上商家了！”近日，上海市民胡女士向解放日报·上观新闻“民声直通车”反映，自己数月前在微信拼团小程序上购买拍立得相纸，等了许久，结果物财两空。
事实上，胡女士的经历并非个例。今年下半年，多家打着“低价拍立得相纸/相机”旗号的拼团暴雷，部分参团消费者统计出的受骗金额高达百万元。记者调查后发现，这类拍立得拼团雷区颇多，销售套路固定，而消费者维权又极为艰难。
发货是“幸存者偏差”
“因为当时相纸价格上涨，这个拼团价格比较便宜，想着等就等了。”多位拍立得爱好者告诉记者，一开始参团的缘由是拍立得相纸和相机产品原价与二级市场的价格差。市民胡女士今年5月从一家叫“运佳数码”的拼团购买了价值594元的拍立得相纸若干。据她介绍，当时正值毕业季，相纸价格上涨，就想着“先囤一些”。以胡女士购买的“mini相纸”为例，20张原价为72元，但当时的市场价达到140元一盒，而“运佳数码”的售价为113元。
胡女士的拼团订单，她购买的相纸产品基本低于当时市场价十几元到二十几元不等。
除了“运佳数码”，还有更多消费者选择在一家名为“koi”的拍立得拼团购买相关产品，资深拍立得爱好者z女士告诉记者，从2024年下半年起，“koi”开始售卖拍立得相纸和相机，一开始为直营模式，后来发展到招募团长开团，团长从“koi”处折扣购买产品，随后售卖给团员，形成这种“大团带小团”的模式，直到今年上半年，部分团发货开始变慢，不少团员持续质疑“是不是跑路了”。而近期，所有的小团都已不再发货，部分团长回复“koi联系不上了”，消费者们开始维权。
目前，相关拼团在小程序已无法查看，记者从消费者提供的截图中看到，“koi”开设的某团mini相纸售价为178元/40张，比“运佳数码”的价格更便宜。以远低于市场价的价格吸引顾客，这便是这些拍立得拼团发展壮大的第一步。
koi的拼团价格比运佳数码更低，因此消费的人更多。
如此低的价格真的会发货吗？“10个月过去了，我买的相纸一盒也没有发”，市民s女士吐槽到，她今年1月在“koi”下设的小团购买了400余元相纸，一开始拼团小程序还会更新发货实物图，也有部分收到的团员会在群里返图，“看起来很真的样子”，渐渐她发现，发货的产品都是一些固定的品类，如“sq（方形）相纸”“相纸+相机”组合，而她购买的相纸迟迟等不来发货。S女士的观察得到了吴女士的认同，吴女士在“koi”下设的另一个团购买了相纸、相机等产品，合计金额约2600元，而她最终收到了2000元产品，均为“相机+相纸”组合，剩余600元相纸未发货。据此，S女士猜测，产品是否发货与品类在二级市场的价格和火热程度也有一定相关性。
而在吴女士和不少拍立得爱好者看来，“拍立得拼团其实一直都有问题”，暴雷并非“突然”。吴女士入群后发现，她参与的几个团，发货并没有固定顺序和日期，团长强调“随机发货”，一个月内反反复复有很多团，错发、漏发现象时有出现，加之部分消费者收到后在群里“晒”，无形中给了还未收到货的消费者一些信心，抱怨发货问题的声音渐渐就变小了。在社交媒体平台，还有一些消费者吐槽，一旦在群里说起发货问题，就会“被攻击”。
直到运佳数码和koi拼团彻底暴雷，消费者们发现，这些团的发货实际上是一种“幸存者偏差”。在胡女士和吴女士的团内，团长时不时会发出一些仓库打包、发货的视频，今年6月，胡女士所在的群有人发现，团长宣称不同时间发货的两个视频，实际上为同一个，有人质疑“这不是虚假发货吗”，吴女士也经历了相同的状况。记者在多方走访后发现，用同样的发货视频或照片，通过裁切、旋转等反复发给消费者，营造出“持续发货”的假象，是这些拍立得拼团团长回复消费者的固定套路，而实际上，可能只有同一批货物在被反复拍摄，收到货的消费者也是少之又少。
消费者发现“koi”发出的两批发货图为同一批产品。
“这不是骗局吗？”部分消费者醒悟后质疑，这样低价的拼团之所以能建立起口碑，是因为用后面加入的消费者的钱去填补前面消费者的单子，只要有消费者收到货，拼团就源源不断有人加入，直到资金链彻底断裂。记者就此咨询了相关领域律师，律师表示，目前的情况无法精确判断是否为“庞氏骗局”，但已经构成了消费欺诈。
拼团模式致售后困难
在黑猫投诉平台检索“拼团”，出现的投诉大部分与这类拍立得拼团相关，不少消费者的未发货金额达千元，在“koi”联系不上后，有团长开启了“折扣退款通道”，宣称将以八折等折扣退还消费者在拼团消费的金额，但就目前的退款状况看，不少团长在退还了一些小额订单后不再回复消息。记者加入了一个名为“胶个朋友”的拼团维权群，群内60余名消费者，消费金额粗略合计约17000元，而这只是该拼团的极少一部分消费者，在社交媒体平台，不少参团消费者表示统计金额已高达百万元。
消费群内统计损失金额达百万元。
另一方面，消费者的维权过程十分艰难。记者观察发现，拍立得相纸团维权难与拼团这种商业模式关系密切。目前暴雷的拍立得相纸团，消费者通常通过微信“拼团呀”小程序下单，不同于普通网购平台，拼团小程序仅作为交易的“桥梁”，在拼团下单页面有一行小字提示：商品和服务由该团长独立提供并承担全部责任，支付后资金将直接进入团长账户，请注意交易安全。消费者下单后通常通过团长提供的收款码，将钱款直接汇入团长账户，平台并不会监管发货、售后相关问题。
拼团下单页面有风险提示
目前，多名消费者仍在尝试通过法律等途径维权，而就今年7月运佳数码“跑路”后的维权情况看，即便得知团长的真实信息，通过诉讼等渠道尝试追款，依旧因为负责人提前转移财产无法收回自己的钱财。S女士和吴女士所在的团，团长宣布了退款方案后，也已经很久没有回复过消息。
吴女士参与的拼团团长声明将8折退款，后续不回复消息。
s女士填完退款申请后，数月没收到退款，目前群聊被解散。
对此，中国互联网协会法工委副秘书长、中国消费者协会律师团律师胡钢提示，这类拼团对于消费者来说就是以预付款的模式进行消费，近些年出现了不少涉及预付款的消费纠纷，典型的情形就是相关的经营者收到款项以后无法联系、隐匿行踪甚至携款潜逃。所以拼团是一个风险较高的消费模式，消费者一定要充分评估相关的消费风险，并且依据自身的支付能力、风险承受能力判断是否接受这样的消费模式。而在对于拼团“跑路”现象，经营者可能涉及到“合同诈骗罪”，建议消费者通过法律途径追究经营者的民事和刑事责任。
而在这类事件中，微信拼团小程序仅提供了交易平台，在消费纠纷发生后，如能向消费者提供经营者的真实信息和有效联系方式，消费者就很难再去追究平台的责任。胡钢同时建议，由于这类拼团单个人的消费金额较小、维权难度较大，消费者们应组织起来，一同追究经营者的相关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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